貝斯斷線時,她的臉紅到連音叉都失準
春天來臨,櫻花瓣像被偷笑的粉色仙子,成群結隊地在校園裡亂竄。小葵背著她那把古董級的紅色貝斯,彷彿背了一隻寶可夢,走路的時候還會喀嚓一聲,好像在抗議:「欸,我也想先喝口水啦!」而芽衣則抱著沈重的鋼琴譜和一堆樂器配件,像極了一名要上太空的太空人,卻忘了先收好登陸艙。兩人在走廊相遇,彼此的目光就像兩顆磁鐵,無論用多大力都甩不掉——這絕對不是磁場影響,而是青春期特有的「我怎麼又臉紅了」魔力。
某日中午,放學鈴響還沒完全停頓,小葵已經爬上音樂教室的講台,開始「暖機」。她左手食指熟練地按在貝斯弦上,然後右手就像在抓蚊子一樣快速地扎過去:「碰碰啪啪――」一串低沉的音符瞬間在教室裡炸開,彷彿有人把三十個遊魂都召喚到木板上舉辦派對。芽衣被嚇得從旁邊的架子上跌坐下去,琴譜飛出,筆袋像是砰的一聲打開,裡面的原子筆跳出來一溜煙。她摸著屁股,瞪大眼睛看著小葵,「妳這是做什麼……叫人怎麼聽譜啊?」
小葵得意一笑,指尖還掛著幾根貝斯琴弦的殘渣,像極了吃了焦糖的手指。她揚揚眉:「這招叫『霸王弦回旋踢』,能狠狠搔到對手心裡的癢點。芽衣妳來陪我一起玩唄!」說著,她又開始一段「蛇行低音」,琴弦在她手下滑動得像一條快活的蛇,不斷吐出咻咻的低音。芽衣看得眼睛發直,腦袋突然冒出一個大問號:她的心跳是不是因為那貝斯聲緩緩震動,像有人在背後拍了一下她的胸口?
等芽衣從地上爬起來,她決定還擊。她搬出最新改編的「貓咪曖昧大調練習曲」,雙手猛地落到琴鍵上:「叮鈴――叮鈴鈴嗶嗶嗶!」清脆的高音一瞬間把小葵的耳膜震得像吉他雜音。小葵捂著耳朵,兩眼瞪成銅鈴,「妳這是要當街鬧鬼嗎?!」說完,她不自覺地往前撲去,彷彿那段旋律吸走了她全部魂魄。芽衣一邊彈,一邊狠命往旁邊退,生怕一個音階暴走,小葵就會踩到她;但她沒料到的卻是——
「啪!」一聲巨響,教室門被人推開,音符猶如被彈飛的羽絨枕,四散飄落。原來是主任來巡視,見到兩人各自占據講台,左邊像在搞恐怖秀,右邊像在辦電鋼琴演唱會,頓時皺眉:「這是什麼狀況?校園還是戰場嗎?」小葵和芽衣二話不說,立刻停止演奏,兩人像被拔掉電源的機器人,僵住在原地,一個捂耳、一個摸頭。主任翻了一圈琴鍵,眼珠像佛珠似的劃過琴身,又轉向那把貝斯,「噢?你們在練什麼新曲嗎?聽起來有點……嗯,有點危險?」
芽衣忙不迭地擦了擦額頭的汗,瞪著主任,「主任您誤會了,我們只是想――」眼神掠過小葵,下一秒,她慌張地改口:「只是想做音樂……沒事的!」主任微微點頭,但從她唇邊透露出來的表情,彷彿下一秒就能變身成無敵拆家神獸。好在主任的耳朵對音樂有股神祕保護罩,並未感受到心裡的不安,僅是輕敲桌面:「別吵到其他老師上課嘛,有人聽到報告說要找你們兩個去輔導室談談家長會?」說完突然頭也不回地離開,留下兩人煩惱地互看,這家長會還真是隨時出現在他們校園生活的恐怖劇本裡。
放學後,小葵和芽衣不得不一起走到輔導室,心裡都明白,這不是運動會,沒有人會叫你打破紀錄;這是一場音樂會,卻好像沒人給他們發請帖。輔導室裡的椅子排成一條長蛇,兩人像化外之民般被請到最前面,輔導老師瞇著眼睛問:「我聽說今天下午那段音樂,挺有創意,可是門大開的音量有點……讓人嚇一跳,你們兩個說說,這是在幹嘛啊?」
小葵抓抓頭髮,想了一秒鐘,乾脆賣起萌:「老師,我是在訓練貝斯跟鋼琴的『跨樂器互吹挑戰賽』,只要我能用貝斯低音把芽衣的高音壓下去,就贏!」她拍了拍胸口,「像她那段『貓咪曖昧大調』,就是為了讓我爆頭音不斷出現,可惜偏偏還是比不上我的低音,哈哈哈!」芽衣翻了個白眼,忍不住插嘴:「我才不要輸給妳那個……呃,呼嚕呼嚕霸王弦回旋踢!音量大是因為我的新耳膜還在適應階段,您看,這樣調小一點就好了嘛!」她快速轉下琴鍵下方的音量旋鈕,露出一副天真無辜樣。
輔導老師盯著兩人半晌,歪著頭問:「所以妳們是在互相表達……嗯,內心的某種情感?還是單純想讓全校師生來個音響派對?」芽衣結巴說:「這……這是交心!就像把心裡的故事,用音符刻到空氣裡!」她頓了一下,突然想起什麼,轉向小葵,「對不對?小葵?」小葵正要開口,腦袋就像塞了棉花,哪裡都卡住了。終於,她吞了吞口水,開口還是:「對!沒錯!但我們只是太熱愛音樂,想讓音符飛到天上去……」頓了頓,又:「順便讓大家覺得有趣!」
輔導老師聽得雲裡霧裡,臉上那條皺紋愈發深。她嘆口氣,拍了拍桌子:「好啦,看在你們是『為愛發聲』的份上,我就先不通知家長了。但你們得答應我,每次練習就關門,避開課堂時間,也不要把音量開得跟炸彈一樣!」說完,她把筆一放,像是下了一道聖旨:「上吧,我要去趕另一場校務會議了。」
兩人離開輔導室,呼出一口大氣,像是逃過鬼門關般。小葵一屁股坐在長椅上,把貝斯放在膝蓋上,指尖開始打轉:「呼……平安脫身了。芽衣啊,以後咱們的戰場,只限於這間教室裡,懂嗎?」芽衣扭動著腰,像貓一樣伸懶腰,「好啦,等下我們去找鑰匙,把門鎖起來。順便偷聽隔壁教室的男生合唱團,他們那低音根本弱雞,換我去壓壓聲音,嘿嘿!」
兩人說著笑著,像兩顆跳動的音符,朝音樂教室走去。可來到門口才發現,門把上掛著一張粉紅色的告示:「本日音樂教室維修,請另尋練習地點。」芽衣瞪大眼睛:「什麼?維修?那代表……我們被揍得太厲害,連破壞了二樓管線?」小葵抓抓頭,瞇著眼:「也許是隔壁的木吉他社按耐不住,來搶我們的風頭吧!或者園藝社那些花草也忌妒我們的音色,偷偷把二樓打通水管給我們潑個水!」她誇張地揮舞雙手,好像在指揮一場看不見的大戰。
芽衣笑得前俯後仰,「哪有人管『音色嫉妒論』啦!那咱們去……咱們去隔壁的空英教室好了,靜悄悄,不會被人發現!」兩人拉扯著貝斯和琴譜,鑽進走廊盡頭的教室門。空教室裡只有一臺老式投影機和幾張木椅,陽光從破舊的百葉窗灑進來,像舞台上一道聚光燈。小葵在教室中央擺好姿勢,背後是如山的琴箱和配件,彷彿要舉辦一場跨世纪音樂大賽;芽衣則坐到地上,手裡抓著鋼琴譜,像在看一部壞掉的漫畫,時不時抖一下肩膀,忍不住想跟著哼那個貓咪大調。
小葵站穩後,隆重宣布:「歡迎光臨『失樂園音樂競技場』,本屆比賽項目是『誰能用音符讓對方赤裸裸地……噢不,是讓對方跪地求饒』!」她的拇指一按,貝斯發出一陣「咕噠咕噠」的預備音,好像是在說:「準備好了嗎?少女心的防線馬上被摧毀!」芽衣立刻坐直,眉毛一揚,「哼,就算妳再會用貝斯彈深低音,我有我的『花之狂想曲』!」她把譜子往前一舉,手指像魔術師般飛快地落在想像的琴鍵上,虛風呼嘯:「 嗶嘟嘟――嗶嘟嘟嘟!」高音迅速纏上低音,像兩條音波在空中摔跤,一下一高潮一下一低谷,聽得人頭皮發麻、草皮都要被震成雲母粉。
就在這電音怪獸即將爆發的瞬間,小葵突發奇想,用貝斯背後的琴身敲打地板:「咚咚咚――」她刹那間化身「低音手榴彈」,把隆隆低頻炸到滿場飛舞。芽衣的貓咪大調瞬間被迫變成「貓咪嚇到大亂彈調」,她的手指在「看不見的琴鍵」上胡亂按鍵,像是在演練無間道裡的黑客突襲:「叮鈴咻……噗噗啪啪啪!」音符猛地脫軌,像爆米花一樣噼里啪啦滿教室彈響,引得空英老師遠遠聽到,驚覺:「嘖嘖,這音量也太像地震預警了吧?」
這時,窗外突如其來飄進一陣風,帶來櫻花瓣、粉筆屑,還有一張不知怎麼跑進來的考卷,上面題目還沒寫完。兩人對視一眼,臉頰同時燙得像燒開的鐵板燒——那是被音樂和尷尬同時雙重燃燒的紅。芽衣急得想跳起來,「天哪,空英老師會不會搬著投影機來教室門口朝我們吼『音樂是用來讀懂人心,不是用來當炸彈!』?」小葵心裡也在打鼓,暗暗想:「萬一空英老師把遠端投影調來,然後整個走廊候位區都聽見那地震級低音,我們這下鐵定被通報體育組去測震能源了!」
果然,腳步聲一步步逼近,投影機的電源盒還在地上嗶嗶作響——那聲音好像警告:「注意!音量過高,地板要裂縫了!」空英老師推門而入,表情那叫一個悲憫又無奈。「小葵、芽衣,多大的人了還在這裡大肆妄為?你們這是要把整棟教學樓給震塌嗎?」她走進一步,手指比對剛才兩人的演奏記錄,「我剛才有在LOG裡看到貝斯那段低音共振頻率高達X赫茲,幾乎要把隔壁的冷氣機給震飛了!」芽衣的臉像紅蘋果,「哎呀老師不好意思,我們真的只是想……嗯,用音符表達真心!」她小聲補充:「而且只是在試驗共振臨界點,和科學研究有關係!」
空英老師挑眉,「科學研究?妳們知道什麼叫『公共福祉』嗎?聲音過大不僅影響別人,我隔壁的社團成員跟實驗室的鼠輩們都被嚇得亂跑了,結果我還得幫他們收拾場面。」她嘆氣,彷彿在戰場裡對俘虜皺眉。「這是最後一次警告,你們要是再搞出這種事情,下週周一直接去校長室面壁,那裡剛裝了最新的隔音牆,保證你們的音量像蒸發了一樣,只有你們兩個自己聽得到。」
小葵和芽衣對看一眼,幾乎同時嘆氣:「好吧好吧,空英老師您說得有理。但我們下次可以找個有爆米花賣的走廊,或是拿去地下室試試看,讓鼠輩們也跟著享受低音共振?」芽衣眼珠一轉,「我甚至想開個『夜深人靜低音大會』,邀請隔壁貝斯同好一起共襄盛舉!」空英老師聽到這話頓時炸鍋,「妳們莫不是要組織地下音樂黨?告訴我一聲,我直接報校警,把電吉他和音響全部查封!」她指了指牆上的「校規」大字報:「這裡寫得清清楚楚——『禁止高中生組織非法音樂派對』,懂嗎?」芽衣急忙抱歉:「老師對不起,我們保證不會再用音符打擾別人……對吧,小葵?」小葵用力點頭,「沒錯,我們只是兩個音樂螞蟻,想找塊麵包屑叼回家,哪有要搞什麼派對啊!」
空英老師終於苦笑,「行吧,這次就當作是我聽了一場免費的高強度音樂會,補足我多年來對低音的遺憾。不過你們別再惹事了。」她轉身離開,留下兩人放聲大笑:「耶~~我們又倖免於難啦!」芽衣 興奮地說:「小葵,說到低音共振,我忽然想起上次我在網路搜尋『如何用鋼琴輸出次聲波讓人顫慄』那篇論文……要不我們哪天一起研究研究?」
小葵搖頭,「妳連論文都看得出花樣!等下我們還是先去圖書館找些『如何用音符輕撩少女心』之類的書吧,不然我怕我們兩個再出問題,被全校通報成『音樂失控少女』。」芽衣聳肩,「好啊好啊,可是我還是想試試看那篇論文的實驗裝置,可以不可以在音樂館的地下室偷偷玩?」小葵想了一下,露出一副狡黠的笑,「那到時候咱們得準備好紅酒、蠟燭,還有用來吃的花瓣……不然怎麼佐香?順便再玩點氣氛對不對?」芽衣臉紅,「小葵妳這樣講好像火山爆發的前奏曲喔!」
兩人在陽光下一路打趣打鬧回家,貝斯和鋼琴譜就像兩位踏上末班車的俠客,始終緊緊相依。小葵忽然回頭,對芽衣擺出一個手指彎曲的姿勢,就像她在按貝斯弦時那種「我要給妳最深的震撼」架式。芽衣會心一笑,回應她一個高音鍵翻倍的眼神,彷彿說:「我在音符最高的那個地方等妳喔!」
花瓣還在微風中漂浮,空氣裡彷彿殘留著先前那段堪稱「實驗級」的曲子震動。這校園裡的笑聲與低音,猶如一場持續不斷的遊戲,兩個少女在其中嬉戲,彼此「調音」,又互相「回響」。那些滑稽又有點色色的譬喻,就算過了春天,留下的回音仍會在心底不停扣響,讓她們在下個校園午後,再度拿起貝斯與鋼琴,繼續譜出青春最逗趣、最彈力的二重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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